在近日举行的中医“治未病”理论研究与临床应用专家研讨会上,中华中医药学会温长路教授从中医“治未病”的历史渊源、基本含义、主要方法等方面进行了阐述,引导人们科学认识和正确理解中医的“治未病”说。希望医务工作者在进一步提高疾病诊治水平的同时,更要把关注的重点放在预防上面。
中医“治未病”历史源远流长
温长路介绍,中医的“治未病”说源远流长,是在长期医学实践中不断发展、进步,逐渐形成、完善的系统学说,代表着医学的前沿和方向。
中医“治未病”说,在现存最早的中医经典《黄帝内经》中就已经被提出来了。“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的论述,开创了中医对这一领域的独特认识和精辟见解。“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的认识,突出了治在病先的主题。
张仲景发展了《黄帝内经》以来的相关思想,他从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的多侧面论述了治未病的原理、方法,在《伤寒杂病论》一书中,治未病已经形成了完整的学说,养生保健,均有涉猎;治则方药,一应齐全。孙思邈将疾病分为“未病”、“欲病”、“已病”三个层次,要求医生要“消未起之患,治未病之疾,医之于无事之前”。在《千金》两方中,他还明确论证了治未病与养性的直接关系:“喜养性者,治未病之病”,创造了一整套养生延年的方法。朱丹溪对治未病也有高明的认识,说:“已病而后治,所以为医家之法;未病而先治,所以明摄生之理。”叶天士未雨绸缪的思想,又前进了一步,他提出的“务在先安未受邪之地”的观点,是指疾病过程中要防变于先,采取主动。
中医“治未病”含义广泛深刻
中医“治未病”说的基本含义是什么?温长路认为,它包括未病先防、既病防变和病后康复三个方面。中医的“治未病”说,包括疾病微而未显(隐而未现)、显而未成(有轻微表现)、成而未发(有明显表现)、发而未传(有典型表现)、传而未变(有恶化表现)、变而未果(表现出愈或坏、生或死的紧急关头)的全过程,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在这个过程的每一个环节上,都有文章可做,都可以根据疾病发生、发展、传播、转化的规律采取使疾病朝正向逆转的措施,都有让医者施展才华的机遇。
值得提及的是,把中医的“治未病”说和现代提出的“亚健康”状态等同看待的认识,是欠全面的。亚健康是一个范围很大、种类很多、表现很复杂、边界相对模糊的集合,作为以微观思维方法为主体的西医学在对它的认知和处理上确实存在着无法逾越的局限性,而这些恰巧是以整体思维为主体的中医学的长处。现代所谓的“亚健康”状态,仅是中医未病中部分阶段的表现,即疾病微而未显、显而未成的时期,而不能包括中医未病说的全部。换句话说,中医的“治未病”说,针对的不仅仅是亚健康状态,而是包括亚健康状态在内的、具有更广泛意义的大健康学说。
中医“治未病”方法简便验廉
中医“治未病”有什么方法?温长路认为从以下4个方面入手。他强调,病未发,防微杜渐;病既成,把握进退;病痊愈,慎防劳复。
养精调神,铸就健康支柱。精神状态是衡量一个人健康状况的首要标准。中医始终把心理调治作为防病健身、治病疗疾的第一步。医生为患者解决的不仅是身病,而且是心病,强调心理调理,不仅是一种治疗方法,更是医者所应具备的基本医德。医者从了解患者的精神因素入手,针对与病情有关的心理、情感障碍,应用开导、鼓励、暗示、转移等多种心理疗法,为患者开出可操作的精神疗法处方。在帮助患者消除精神障碍的同时,再辨证地开出药物处方。
合理饮食,打造健康基石。“治未病”,就要抓住合理饮食、科学营养、强化机体物质基础、增强人体自身免疫能力和抗拒病邪能力这个基本点。人之气血、津液、精血均来源于脾胃的生化。饮食合理则不病或病轻;反之,则多病或病重。因此,养生之要当以食为本。古人告诫人们“饮食有节”以及主副搭配、荤素结合的思想,不仅很有见地,而且与现代倡导的健康食谱几乎完全相同。无论何疾何病,只要有饮食欠佳一条表现,必重用调理脾胃之品,先使其胃气来复,再辨证论治,其效未有不如鼓应桴者。
强身健体,增添健康动力。“生命在于运动”。加强体育锻炼在疾病预防、治疗和康复中的作用,是其他方法无法替代的。华佗的五禽戏、孙思邈的导引术和现代的各种健身方法无不是这一思想的体现和应用。运则立,动则健,机体正气的强弱、血液循环状况的良否、新陈代谢质量的高低、抗病能力的强弱、疾病治疗和恢复得快慢等,都和运动息息相关。根据人的体质、年龄、性别的差异,可以制定出适应各种人群的运动处方来,以适应健身和疗疾的不同需要。如跑步、打太极拳、散步、按摩脚心等。这些做法既有利于健康者健身,也有利于患病者身体素质的增强,又能对药物治疗起到积极的辅助作用。
科学用药,保障健康机体。以药防病、以药减灾、以药治病,都是中医得心应手的法宝。中医的防治原则,始终贯穿着“治未病”的思想,要求医者在准(辨证准)、精(用药精)、廉(价格廉)、便(使用方便)上下工夫、做文章。在一定条件下,药物是人类的朋友,但本质上看它是个危险的朋友,“凡药有毒也,非止大毒小毒谓之毒,虽甘草、人参,不可不谓之毒,久服必有偏胜,”中医对药物毒副作用和药源性疾病的认识,是非常超前和科学的,同样是“治未病”思想的延伸和发展。因此,科学合理用药,对保障健康非常重要。
民族医学具有民族性、地域性、传承性,而且有较多的人文内涵。从根本上来说,它属于医学范畴。在世界上,民族医学是各民族的传统医学。在当代中国,民族医学是指中医学以外的各少数民族的传统医学。
民族医药作为少数民族的传统医药文化,政府有帮助、提高、管理、支持并充分发挥其作用的责任,不存在整个民族医队伍不该行医、禁止行医或全部非法行医的问题。现在某些主管部门常常把自己不了解的、不懂的、因失职而未曾管理的、因法规疏漏而难以覆盖的民族医药,用西医的标准去衡量。凡认为不合格的,都简单粗暴地把他们卡在医学大门之外,说什么“国家只承认藏医、蒙医、维医、傣医,其他都是国家不承认的。”这不仅是不尊重历史和不顾现实,而且因这种封堵而使这门传统医学陷于衰败以至消失的境地,实际上是一种永远难以补偿的历史损失。
我目前最担心的有三个问题:
第一,民族医生的准入问题
现在民族医生的准入执行《职业医师法》和《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等法规,主管部门总是把标准定在“医师”水平上,但实事求是地看,可以发现我们的民族民间医生达不到文件规定的“医师”水平,也考不及格。这是因为:①民族医生的水平表现在草医草药知识和一技之长方面,不在西医、中医方面,对他们的“水平”应该有一种切合实际的概念,而且要虚心承认这种“水平”他们有,我们没有,我们的草医草药知识远远不如他们。②民族地区九年义务制教育过去落实不够,一些民族民间医生的汉文程度较差,给他们考试造成很大困难。但民族医药知识的多少不是由汉文水平决定的。③应该承认,上级主管部门对苗医、侗医、土家医怎么考,它们准入的条件等这类问题,是缺乏了解和缺少研究的。民族地区有一些务实的“土政策”和“地方粮票”,上级主管部门又认为“不合法”不予认可。
据我所知,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湖南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湖南通道侗族自治县都通过地方人大出台过一些让民族民间医生准入的具体措施,这是《民族区域自治法》赐予的权利。贵州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政府发现民族医考试时,年轻人考上了,有经验、有群众威望的老医生考不上,他们采用了“考试与推荐相结合”的办法,这些措施既符合《民族区域自治法》,又具有创造性。因此,我建议民族民间医生的准入可采取这样的措施:“对于目前在民间提供民族医药服务、文化水平较低、达不到《执业医师法》规定的医师条件的民族民间医生,各地要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族区域自治法》等法律法规,制定符合民族医药实际情况的地方法规和措施办法,依法解决其行医资格问题。”这里的关键,一是对这些民族民间医生的准入要实事求是,二是这个权力交给民族自治区或多民族地区的地方政府处理。
有的同志担心,在实际处理民族民间医生的准入条件之后,会不会从“一管就死”到“一放就乱”。我认为完全可能,但只要我们认真对待,认真研究,乱可以治,出现的矛盾也是前进中的矛盾。
有的同志担心,在放宽民族民间医生准入条件以后,医疗事故增多怎么办?这就需要有一个培训提高措施,有一些保障、保险措施。如民族民间医生和乡卫生院、县医院协作共同处理或协助转诊处理急重危症和疑难病等措施。
第二,关于民族医药的科研
民族医药的发展,科研是关键。现在的问题是指责民族医药落后的声音很多,帮助民族医药发展的措施太少。
例如民族医有很多特有的诊法(如藏医尿诊、壮医目诊)、医技(如放血疗法、特殊灸法)、专科,需要深入研究,有些得依靠现代手段。民族药要进《药典》,进《基本药物目录》,进《医保目录》,也因为基源不清、化学成分不清,药理毒理不清等“基础条件太差”而无法进入。这就需要加强科学研究。
这几年有一些科研人员凭委托、凭兴趣搞了一些民族医药的科研选题,都是随机的、零星的。现有的十几所民族医药研究所前几年在田野调查、文献整理、临床观察、药物开发方面做了不少工作,但规模小,设备差(或无),人员少(或老化),经费缺,要在民族医药科研方面做大块文章实不可能。
我认为应该在若干民族医药研究所的基础上,有规划、有目标、有布局、有分工地在西南、西北、北京等地建几个民族医药研究基地,以解决民族医药的系统研究、基础研究和重点攻关课题研究。不下大的决心,光是指责“落后”,讥评“荒谬”,鄙视“肤浅”,都于事无补。
第三,关于民族医药教育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我国建立了藏、蒙、维医药的现代医学教育,具有明显的开拓性和创业精神。但创业以后,主管部门和教育部门基本上把它放着,不知道该如何指导和强化藏医教育、蒙医教育和维医教育,任凭这些院校艰辛度日,苦撑苦熬。
西藏藏医学院能否办成世界屋脊上特有的西藏藏医大学,据说条件不够,教育部门不同意。如何让它合格而取得同意,并无具体的“大力扶持”措施。新疆维吾尔医药高等专科学校,一直由自治区卫生厅管着,只有人头费,没有教育费,能否办成新疆维医药学院,长期无人规划。据说最近通过特殊渠道可能取得一定进展,正等待以观后效。内蒙古民族大学蒙医药学院,当年在通辽办学,一直因陋就简,困难重重。更担忧的是苗医、瑶医、土家医等,医药资源丰富,民族民间医生队伍不小,前几年湖南怀化医学高等专科学校想办个民族医药专业,没有批准,据说没有教授、没有教材是重要原因。
民族医药要办大学、中专和培训班,都需要实事求是,努力创造。如果硬是用西医院校的标准来衡量某些民族医药高等教育白手起家的现状。这除了为难“草根文化”,还能有什么呢!